九月底,我家上餐桌最多的菜是踏扁青毛豆。
今年的踏扁青有点不一样:豆秆粗如棉花秆,豆荚宽两厘米,长七八厘米,剥开,里面躺着豆子,有三粒的,也有四粒的,看上去翠绿,嫩生;豆粒子有半厘米厚薄,有大半个一分钱的硬币那么大,敦实、肥大,看着就有食欲。
问母亲这踏扁青为何这么大?母亲说:这叫牛踏扁。我感觉很形象,其他不说,这扁大的豆面,确实像是大力气的牛踏出来的。问母亲这豆的种子哪里来的?母亲说是父亲在外面讨回来的。
父亲怎会想着讨豆种?父亲说了一个故事。
去年十月,父亲在新工地旁边的塘堍上,看见了一片不一样的豆萁。它们比一般毛豆类豆荚大、豆荚长,里面的豆粒像老家常种的踏扁青,但豆粒子要大一圈。请教塘堍主人,主人说这是“牛踏扁”,九月底十月头正好吃新鲜,但眼下老了,等着收干豆、留豆种了。父亲心念一动,提出想买半斤种子,主人笑了:出门做工的人,心里想着家里的娘子小囡,是好人,我不卖,送!就这样,父亲手里有了豆种,过年时带回了家。
今年,按照时间节气,母亲将种子种上了,一次次地浇水、锄草、松土,比其他品种的毛豆多用心了几倍。牛踏扁按照母亲意愿长大了,父亲看着牛踏扁的长相,说他没白要豆种,这个长法,与送豆种人家的一模一样。
到了九月底,我们如愿吃到了牛踏扁。母亲将牛踏扁放在鱼里红烧,豆粒吸收了鱼味,裹上了酱色,有鱼香也有豆香,举筷连搛三五粒,极鲜、极糯,无需咀嚼,只要轻轻一抿,入口就入喉。母亲也将牛踏扁放丝瓜里一起炒,一阵呲啦,盛起了一碗青绿,丝瓜滑,牛踏扁酥,它们互衬互依,入口清爽至极。还有牛踏扁烧蛋汤,青绿豆子沉底,黄白蛋花浮面,色彩天然相搭,汤鲜美不算,还有悦目的感觉。一向爱吃荤腥的我,专挑牛踏扁毛豆吃了,感觉这个牛踏扁豆,软,糯,鲜,吃到最后,还吃出了丝丝甜味儿。我对母亲说:牛踏扁豆有点甜。母亲笑我是心理作用,不过,母亲说:这牛踏扁现在吃刚刚好,是挨着节口儿了。
一畦牛踏扁毛豆,我们吃了好几天,我是顿顿吃也吃不厌,还感觉吃大了胃。母亲笑嘻嘻,眼睛看着父亲,表扬父亲顾家,出门在外,心里想着家人;父亲嘿嘿,说母亲勤劳,会种、也会管理,这牛踏扁种得好,不输送豆种的人。
那几个吃踏牛踏扁的日子,都是一家团聚开心的日子。那时候,物资相对匮乏,父亲的国庆假期里,我家的家宴,毛豆一直是几吃的:咸烧毛豆粒,毛豆子炒冬瓜、丝瓜,毛豆子红烧鱼,毛豆子炒鸡蛋。正如送豆种的人所说,踏扁青最适宜在国庆前后的时间段里吃。不时不食,农家人对出自土地上的东西,眼睛看着,心里记着,不会吃错了节口眼儿。
有了牛踏扁,我对毛豆家族更有了好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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